作者:臺灣通傳智庫創辦人 黃采瑛助理教授
本篇為有聲文章,您可以透過以下連結聆聽:https://youtu.be/Au-dCGZm-AI
寂靜的夜晚,空氣燥熱難耐,小喬手中緊握著與好姊妹的合照,站在天橋上,一臉失望、憤怒、傷心、無助、自責、從沮喪到懷疑……被各種負面情緒煎熬著,眼看就快要被滿滿的心碎與不安所吞噬。
不知道究竟站了多久?她的雙腿漸漸地麻木,身上黏黏的汗與臉上滑下的淚交雜在一起,整個人已經可以用「坨」來形容。就在這時,一陣狂風吹來!「呀!」小喬一個重心不穩,險些從高聳的天橋上摔下去!發出了驚嚇的聲響!
這一嚇,把小喬拉回了現實。被冷風一吹,小喬全身的雞皮疙瘩頓時豎立!環顧四周,不知何時,夜色變得更深了。一陣令人作嘔的氣味,撲鼻而來。小喬將眼神移往味道的來源,看到地上密密麻麻的白色渣滓,仔細一看還和著一絲絲鮮紅的色彩,是血!
小喬心頭一驚,一個冷顫打從心底而來!在震顫中,因為過度緊握的雙手與相片紙摩擦—
「嘶!啊!」照片的尖角瞬間劃傷小喬的手指,血從指頭上的皮膚間滲了出來。她沒有多想,心急的含住手指。頓時,血腥味亦在嘴中瀰漫開來!
小喬心慌地看向四周,一隻瞎了左眼的貓,正在前方啃噬著地上被壓扁的老鼠屍體。就在這個時候,正在吞嚥老鼠屍塊的貓抬起了頭,銳利的雙眼在月光下更為鋒利!
小喬此時此刻,腦中忽然湧現出各種從小到大看過的鬼電影:
拍打紅紙小人的瞎眼老婆婆,滿嘴狠毒的咒罵著:「打你小人眼,等你成世都撞板!打你的心、肝、脾、肺、腎,爛成一塊泥……。」
長髮蓋住滿臉,只露出一隻薄霧眼球的幽怨女鬼,幽幽怨怨的飄著飄著、哭著哭著,唱:「我等著你回來!(聲音抖地轉為悽厲)你為什麼不回來啊!」
從車窗玻璃、門板縫、車軌裡……伸出的皮包骨般削弱蒼白的奪魂手、紅眼球……。
小喬再也忍不住了!她被今天一整天所壓得喘不過氣來的壓力,與腦中不斷播放的可怕映像,嚇得放聲大哭!
忽地!更可怕的景象出現了!眼前出現一個非常巨大的黑色怪物,竟還知道小喬的名字,像她一步步暴力地狂奔而來。低沉的男性嗓音,喘著氣地狂對著她叫:「小喬……小喬…小喬…!」
在極度恐懼之下,小喬緊閉上雙眼胡亂揮舞著雙手,向黑色的怪物一陣狂揍!
「別!別!別揍我啊!痛!」男人疼痛的喊著!
小喬定睛一看,是自己學校的學長,心有餘悸的喊:「你幹麻嚇我啦?」
學長委屈的看著小喬:「我看妳一個人在這很緊張的樣子!來關心你啊!」
小喬看到熟人,終於放下心來了。可是,她仍然忍不住想,剛剛明明就沒有看到學長的身影,學長是從哪冒出來的呢?而且她確定剛剛自己真的是看見一個不懷好意的黑色影子向自己飛快地逼來啊!難道,真的是她眼花看錯了嗎?還是遇上了「鬼遮眼」?
事實上,小喬在情緒不佳的情況下疑似「撞鬼」的經驗,正是心理學中時時常提及的「不注意視盲(Inattentional Blindness)」。亦即當人情緒欠佳、思緒混亂的時候,大腦前端的前額葉會過度地專注在此刻思考的事情上,以致於讓注意力過度的極中。
以小喬為例,由於她過度地聚焦在被朋友背叛的痛苦中,所以無法察覺到天色越來越晚。而後,又把注意力放在瞎眼貓飽餐的畫面,讓大腦中的視覺領域限縮在瞎眼貓身上。是以,對於其他的刺激,尤其是額外、不預期的人、事、物的出現,自動地忽略了。
這正說明了人們總是自以為地認為,能夠清楚地意識到身邊所有的訊息,不會缺漏。但是,過去已經有很多著名的心理學實驗告訴我們:人們往往對於一些同時發生或存在的資訊,視而不見,聽而不聞。當猛地回神時,才突地被驚嚇,以為發生了「鬼遮眼」事件。
百鬼夜行─ 最可怕的,是內鬼
在職場,我們很常聽到「人心比鬼還可怕」這句話。然而,其實在人類有限的生命中,最可怕的是存在於我們自己心中的「內鬼」。
從生物機制來看,恐懼是所有動物都具備的生存本能。英國曼徹斯特大學心理學家Warren Mansell表示,恐懼與人類的進化有關,一切的恐懼本質,都關乎於人類的生存。人類怕黑,是因為夜晚不良於行;人類怕高,有時怕的是失去控制。這就是為什麼鬼片中,導演常用大量的黑、大量的高空,讓觀者因為失去生物生存所需的安全感,充滿恐懼。當然,更不用說美劇中時常使用的鮮血、受傷等畫面,讓人對生命的消逝更加具象而有感。
有時,導演也會用蜘蛛、蛇等,這些源於人類的祖先天敵,讓我們感受到害怕的氛圍。畢竟,人類的基因歷經代代相傳。對於危及人類壽命的天敵,其恐怖感亦早已深深嵌進體內,無法擺脫。同樣的,髒亂容易讓人生病,故,人類骨子裡也因怕而討厭髒亂的環境。
此外,人類的天性對於陌生的事物與環境,會因不踏實而恐慌,進而排拒。故我們總是自我設限、自我破壞。正同我們怕鬼所代表的「死亡」、「未知的世界」。更甚者,由於人心隔肚皮,一直對著你笑的人,讓你無法感受到他像「人」的情緒。所以,鬼時常面無表情,美劇中則用「小丑」作為鬼魅的代表。
這些屬於生物本質的內在機制,在在促令我們對於「鬼」有所畏懼。是故,是人類的內在「內鬼」創建了百鬼夜行,創造了畏怯的環境。果真是「人嚇人,嚇死人」啊!
(全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