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鐵道的文學旅行–吳濁流的〈過大安溪〉與 舊山線大安溪鐵橋

作者:山陽國小 王派仁校長

猶記兒時搭乘火車,當火車快速通過俗稱為花樑鋼橋的大鐵橋時,只覺得一個接著一個的巨型鐵架快速從身邊通過,好像越過一座座小山坡,忽上忽下,煞是有趣;忽而「哐噹」、忽而「轟隆」的聲響,彷彿是一首獨特的進行曲。

這種橋梁正式的名稱叫做桁架橋,在日治時期甫完工的縱貫線鐵道上,曾經獨領風騷,更是縱貫線鐵道能夠通車的重要功臣之一,因為依賴這種桁架橋,才有辦法架通台灣西部的幾條大河的兩岸。如今倖存者,除了下淡水溪鐵橋,就只有大甲溪鐵橋與大安溪鐵橋。

或許是這種橋梁營造了視覺與聽覺的特有氛圍,客籍詩人吳濁流在經過大安溪鐵橋時,留下了一首漢詩作品。

從河堤上看大安溪鐵橋

就日治時期交通的發展情況,吳濁流漫遊台灣各地時,應該是以火車為主要的交通工具。他有一首「乘火車下行過伯公岡」漢詩,就是最佳的寫照。

以「亞細亞的孤兒」這篇長篇小說為人所熟知的詩人吳濁流,一生經歷了日治時期與國民政府的台灣,曾經身為教師與記者,也到過南京與日本,這些對於其創作的動機與內容都有著重要的影響。   

   儘管有不少篇小說鉅作,但是他對於漢詩卻始終難以忘情,特別是生活上的細節、經歷、思想、感情,都是藉由漢詩來表達。吳濁流也認為「漢詩可以反映時代背景、政治利弊、文化之盛衰、民情風俗之厚薄、社會之動態,具有歷史之價」。

吳濁流希望死後人們以詩人來定位他,因而被封為「鐵血詩人」。上圖是吳濁流故居 吳濁流身後留下上千首的漢詩,其中有諸多漢詩,都是他在遊歷台灣各地時所留下的作品。讓他能夠真實的腳踩這塊土地,進而思考與釐清台灣文學及台灣人的獨特性。他曾說過:「中國文學需要認清楚台灣的特殊環境,才有實在性,才能產生優秀作品」。

大安溪鐵橋(臺灣寫真帖,1911)桁架所建構的橋洞,引人無限遐思。

「過大安溪」是吳濁流當年搭乘火車過大安溪後,完成的漢詩作品。這首漢詩描寫大安溪鐵橋上所見到的景象:橋下是滔滔的濁水,放眼遠處是千里的田野,最叫人印象深刻的是「炎山似火紅」。

那時候火車所走的路線,是今日習稱的「舊山線」。氣勢磅礡的大安溪鐵橋全長637.79公尺,橫跨在台中市后里區、苗栗縣三義鄉之間的大安溪上,於明治四十一年(西元1908年)竣工。相較於其他鐵橋不過才花費約一年半,大安溪鐵橋竟然整整費時將近五年才完工,其原因之一就是吳詩中所言:「濁水滔滔逝」–大安溪的滾滾洪流。

除了偶爾降下大雨,大安溪已不再濁水滔滔

大安溪鐵橋也是全臺第二長的上承式鋼桁架結構橋梁,桁架橋可分為上路式與下路式,就外觀來看,花梁橋台位於火車鐵軌之下者,就是下路式;反之即為上路式。乍看之下非常繁複的鋼梁,若仔細觀察每座桁架,就會發現是由左右兩側,各四個相互對稱的三角形鐵架所構成,進而呈現出規律之美。

看似繁複,其實規律的桁架

現在火車已改道,我們可以站在鐵橋東側的河堤上遠眺,可將整座橋梁收入眼底,花梁與外覆砌石的橋墩,共同構成了少見的交通工藝絕品,更是為科技與藝術的結合,做了最佳的詮釋。

只是鐵橋已退役,大安溪水如今苟延殘喘,千里綠波與寬闊的曠野,已經被灰暗雜亂的建築切割,只剩下鐵橋後方那「似火紅」的火炎山,成為我們唯一可以和詩人聯結的場景。

火炎山前方的一眸曠野與千里綠波(取自臺灣紹介最新寫真集,1931)

(全篇完)